王洋教授談腫瘤質子放療
王洋教授
2024年12月7-8日，由廣州抗癌協會主辦、中美放療協會（SANTRO）、廣州中醫藥大學金沙洲醫院承辦的“中美質子放療學術會議暨金沙國際腫瘤放療論壇（2024）”在廣州成功舉辦。論壇以 “規范引領、防治并重、綜合治療” 為主題，針對腫瘤精準放療、質子治療、腫瘤介入治療、腫瘤綜合治療以及未來腫瘤治療的發展趨勢等多個重要學術專題展開了深入的交流與研討。來自美國、歐洲、澳大利亞、香港以及國內多個省市著名腫瘤專家、學者齊聚一堂，分享了腫瘤治療領域的前沿技術與最新成果。
論壇現場
借此機會，記者采訪了論壇大會主席、著名腫瘤放射治療專家、廣州中醫藥大學金沙洲醫院副院長、放療學科帶頭人王洋教授。
記者：王教授您好，請問質子放療論壇是在什么背景下舉辦的？
王洋教授：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數據，2023年中國新發癌癥病例達482.47萬人，占全球的四分之一左右；死亡人數321.29萬，占全球的三分之一左右。并且，癌癥的發病率與死亡率隨年齡的增長而上升，我國人口老齡化加劇使得癌癥負擔愈來愈沉重。
手術、放療、藥物治療是腫瘤治療的主要手段。目前大約70%的腫瘤患者在疾病的不同發展階段需要接受放療。而質子放療技術經過幾十年來的發展和完善，已經成為全球公認的先進的放射治療技術。
盡管我國的放射腫瘤學起步較晚，但短短幾十年時間，我們已經實現了國外上百年的發展成就，這離不開一大批科學家和醫務工作者的不懈努力。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創辦了國際高水平的放療論壇，為國內外腫瘤治療領域的專家學者搭建了一個交流合作的橋梁。論壇已經成功舉辦了六屆，今年是第七屆。我們特定了今年的論壇以“質子和重離子臨床治療惡性腫瘤”為專題，邀請了北美多位國際上最具盛名的各大型腫瘤放療中心的質子重離子臨床專家，以及歐洲和澳大利亞的臨床專家，來到廣州舉辦了近年來國際上具有最高水平的中美質子重離子放療論壇，以此希望推動我國質子放療技術的發展。
這次論壇在對質子治療及其他腫瘤治療手段的深入探討中，明確了現代科技為醫學帶來的變革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論壇視野開闊，內容前沿，涵蓋了放療技術、質子放療及物理技術等多個方面，與腫瘤治療及醫療設備的發展緊密相連。論壇的研討成果與經驗分享，將在更大范圍內有效推動質子放療技術的發展與普及。
記者：您能否介紹一下我國質子放療的進展情況？
王洋教授：據統計，全國處于規劃建設或正在建設的質子放療中心有近百家，目前已運營的僅有十幾家。國家對質子放療日益重視，今年6月29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發布通知，“十四五” 期間將在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配置重離子、質子放療系統共41臺。其中北京、上海、江蘇、廣東等地配置數量較多，各4臺；山東、湖北、四川各3臺；其余省份各1-2臺。
更多質子放療中心投入運營以及技術的不斷成熟完善，將在腫瘤治療中發揮更為關鍵的作用，有利于改善放療資源分布不均衡的現狀，使各地患者都有機會接受先進的質子放療，同時也能帶動我國質子放療技術的發展和專業人才隊伍的建設。
論壇嘉賓合影（前排左四為王洋教授）
記者：和常規高能X-射線為主的放射治療相比，質子放療有什么優勢？
王洋教授：質子放療作為一種新型的放療技術，相比于傳統放療，有兩大優勢：第一是副反應更低。質子束經加速器加速到一定程度后，按照設備設定的位置準確將射線射入人體的腫瘤病灶，其獨特的“布拉格峰”產生作用，射線釋放大能量破壞腫瘤細胞的DNA，以阻止其正常復制，從而實現腫瘤的精準治療。質子束借助布拉格峰能精確瞄準腫瘤靶區，峰值過后劑量迅速降至近乎零，有效減少了腫瘤前方正常組織受量，且腫瘤后方臟器與組織也基本不受照射，可以精準打擊腫瘤，降低對周邊正常組織的損傷。其次是適用范圍更廣泛。質子放療給予腫瘤組織和腫瘤靶區中心更高的治療劑量，來提高腫瘤治療效率，使得很多因常規放射治療副反應大而不能獲得很好治療效果的病例，更容易獲得理想的治療效果。對于顱底、頭頸部等位置敏感的腫瘤，周圍正常組織較多，手術和傳統放療均不能很好完成治療目的的，質子放療就能派上大用場。對眼部腫瘤治療時，能保護眼部關鍵結構，減少失明風險。在兒童腫瘤治療方面，可以保留患兒生長發育潛能，所以質子放療也更適合對兒童多種惡性腫瘤的治療。
質子放射治療除去前期診斷、定位、計劃設計和治療準備時的擺位時間，質子射線出束治療時長平均每次不超過1分鐘，根據疾病種類照射次數在幾次到三十幾次不等。一般每天照射一次，每周照射5次。至于治療費用，可以參考上海瑞金醫院，它的質子放療單個療程不超過17萬元。目前質子治療國內尚未納入醫保，但是有些商業保險，比如一些地方的“惠民保”已經覆蓋。
記者：金沙洲醫院的腫瘤放療無論是技術還是設備都是全國頂級的，這次增加質子放療設備對醫院的放療有何積極影響？
王洋教授：金沙洲醫院國際腫瘤醫療中心采用國際先進的多學科聯合診療（MDT）模式和規范化的全病程管理，擁有一系列高精尖醫療設備，和一支醫術精湛、醫德高尚的專家團隊，致力于打造一個醫療技術和人文精神俱佳的國際化腫瘤醫療高地，讓腫瘤患者不出國門就能享受規范化、高品質的醫療服務。所以它獲得了普遍良好的臨床治療效果，在廣東和全國的影響力也快速上升，也有越來越多的國外患者慕名而來。
今年9月，《關于2024年第一輪甲類大型醫用設備配置許可結果的通告》發布，廣州中醫藥大學金沙洲醫院獲批質子放療系統高端醫療配置許可，該項技術最快三年左右能夠用于臨床。質子放療設備的加持，將把我院的綜合放療水平推向一個新的高度，使我院的腫瘤醫療設備達到世界頂級大型放療中心的規模，成為世界醫療設備與醫療技術最完善的高端腫瘤放射治療中心之一，能夠為所有類型的腫瘤患者提供最高端的腫瘤醫療服務。未來我們會在“規范引領、防治并重、綜合治療”主題的指引下，以更精準、更規范、更高效、更個性化的診療方案，為腫瘤患者提供服務。
記者：有了放療設備，是否意味著癌癥就可以被治愈了？
王洋教授：馬克思說，人是能夠制造和使用工具的動物。中國古人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器”，好的設備，是成功的外部條件。有時候，這個外部條件的作用幾乎是決定性的。沒有這樣的條件，問題就難以解決，目標就無法實現。
放療是一種復雜性高、精密度高、質控極其嚴格的治療方法，具有高精準、高劑量、效果好、副作用小的特點，在腫瘤的治療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有了放療設備，就能夠對腫瘤進行精準打擊，將腫瘤消殺于無形之中。如果沒有這樣的設備，靠手術或者其他方法，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當然，一切設備，都是人發明、人創造的。一切設備，都要由人去操控，去使用。雖然同樣都是放療，但在不同醫院，效果卻可能會有所不同。這是為什么？一句話，放療也是個技術活兒，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放療醫生、物理師、劑量師、治療師和患者的相互協調，緊密配合，才能有良好的治療效果。
由于腫瘤與正常組織相互交織，處于動態變化之中，就像一個不斷變化的“活靶”，放射科醫生不僅要精準定位腫瘤，還要考慮到人體呼吸、活動等因素導致的腫瘤位置的變化。因此，既需要先進的、精密的設備，也需要醫生熟練掌握這些高端設備的操作與應用。
但話又說回來，即便有了醫師和物理師的經驗、水平，也沒有把握完全把這些“活靶”消滅掉，還要依賴更加精良的設備。比如，我們可以在CT附加MR或PET多模態影像的融合下，勾畫出尚未完全形成實體瘤的亞臨床病灶，可以通過4D影像勾畫出隨呼吸運動的腫瘤位置的變化，還可以通過在線自適應放療技術觀察并修正因每日人體器官自然位置變化所引起的靶區位置的改變，從而獲取靶區不僅是位置還包括腫瘤大小、形狀，體積與吸收劑量分布每日變化的影像，以滿足治療計劃的精準度，這就是我們所說的亞毫米精度的精準放射治療技術。它在殺死腫瘤細胞的同時，能更好地保護正常組織。這都屬于高端先進的放射治療設備，當然引進的價格也更加昂貴，目前我國還不是所有的醫院都有能力引進。
這不，又回到了設備上。所以，設備是至關重要的。
抗癌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隨著科學技術，特別是人工智能的飛速發展和廣泛應用，放療將能夠為腫瘤患者提供更精準、更高效的個性化臨床服務。無創傷，不流血，副作用小，治愈率高，生存質量高，適用范圍廣，患者更容易接受的抗癌新模式、新時代正悄悄來臨。
記者：您還有什么想告訴讀者的？
王洋教授：最后，我想說的是，“醫者仁術也，博愛之心也”。我們致力于拯救生命，維護健康，我們會尊重和關愛每一位患者。但患癌，患各種疾病，都會給生命帶來痛苦，給財產造成損失。所以，我希望人們都能夠科學合理地工作、學習、生活，少生病，不生病，健康快樂地活著。“但愿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
記者：謝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
（文 喬春洋）
王洋，出生于北京
廣州中醫藥大學金沙洲醫院副院長 腫瘤放射治療學科帶頭人、國際腫瘤醫療中心執行主任兼放療科主任
原澳德康國際首席技術執行官，現榮譽首席技術執行官
曾任清華大學醫學物理碩士課程客座教授
悉尼UOW大學醫學物理學教授
澳大利亞醫學物理家學會資深會員
全美醫學物理家學會正式（AAPM) 會員
全美腫瘤放射治療學會（ASTRO）會員
